授甲仪式|环球新动态

2023-04-06 21:01:31 来源：哔哩哔哩

中科院下属生命科学院██基因组研究所

2022年8月17日凌晨1:00

研究所某地下舱室

【资料图】

今夜无人入眠，今夜无事发生，尽管研究所为了此次调任的相关事宜专门为俾斯麦特批了三日假期，而模拟舱室仍在房间中央静静平躺，椭圆形的舱门毅然紧闭，但这一次，代表运行状态的灯光在“待机”上闪耀，电子肌肉束静静地悬挂在一旁，等待着沉寂的机械臂将它取下，数据版与手枪依然平躺在工作台上，但这一次，工作台的大半空间被一个更重要的东西占据——来自中央军委的调令，以及紧随其后的第一分支部署指令：她的四名子嗣即将结束长达8年的沉睡，与其余7名她们素未谋面的表亲们一起被部署至位于崇明岛东岸的一个小型前进基地，并接受东部战区的统一部署。

事实上，早在四年前，当她在窥探一名被部署于东部沿海某个研究教育基地以用做社会化观察实验的子嗣时，便已经发现了这一部署的端倪，并罕见的动用了自己身为基因母体的权限，向计算技术研究所申请了那台模拟舱室与五件用以连接神经系统的电子肌肉束——她或许无法干涉中央的军事部署，也无法去影响每一个子嗣：基因母体固然能与自己的子嗣搭建紧密的精神链接，时刻关注她们的动向，甚至在特殊条件下直接影响她们的意志，但即使是作为第一人的她，也无法同时顾及到四散于各军区的11名状态甚至性格都迥异的子嗣……但无论如何，她至少能为自己能干涉到的子嗣传授一些战术素养。

而她传授了足足5000个小时，这段时间就算是用在最基本的新兵连阶段，也足够送走八批新兵，而她教的不止如此，从最基本的战术动作与小队配合，到城市CQB与战术小队部署指挥，再到大规模的城市攻防战与野外遭遇战，在这五千小时的时间里，她便借助着模拟舱室与她沉睡的四位子嗣建立着精神链接，一遍又一遍的将她所掌握的所有战术战略指挥认知与素养通过神经突触烧蚀进了子嗣的认知，可以说，她授予了这四名子嗣她们该掌握的一切……在战争层面上。

但这也正是她的心结所在，5000小时的恶补与速成确实让这四位子嗣足以无愧第一军之名，她们所掌握的知识与见解甚至让一些因扩军而快速晋升的年轻营级军官相形见绌，但这仅仅是她们在军事上的见解，她们对生活与社会的认知可能还不如一个仍处于义务教育阶段的小孩，而在这其中她最担心的，是这四位子嗣能否理解“忠诚”二字的重量与概念。

事实上，自苏醒以来便一直持续到今天的，长达八年之久的研究所生活让俾斯麦对世界与人际交往的认知仅仅停留在报刊新闻与可有可无的研究人员内部交际上，这严重影响到了她的精神状态——沉默寡言的她难以融入周边的群体，而她作为基因母体的特性也让那些围绕着她的研究人员始终与她保持着一层距离，这样的一来二去只让她变得更加不近人情，也让她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那一份忠诚——也正因如此，当中央军委征求她的意见，是否要以她为核心重新组建第一辅助军分支时，她婉言拒绝了，她害怕将自己的这一份孤僻传染，让这些本就因种种原因而难以收获信任的子嗣被彻底推向对立面。

她在这个问题上逃避了四年，但这次她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她的子嗣终有一天要踏上战场，而战场考验的，不止是一名士兵的技能。

一声长叹在舱室中回荡，来自灵魂深处的无奈紧紧扼着俾斯麦的咽喉，来自现实的双重压力令她无法呼吸，对未来与子嗣的窥测更是令她不寒而栗。

一支饱吸墨水的金笔由机械臂被递交到她的手中，那是在她“四岁生日”时由院长亲手赠予的礼物，它并不昂贵，甚至仅仅是普通的铜制铱金笔，但这是她收到过的第一份礼物，她摩挲着笔帽末端相叠的三叶草与三叶荨麻，摩挲着那天在全组庆贺下由她亲手雕刻上的盾徽，摩挲着那个只属于她的徽记。

“总有一天你会接过一支比这更贵重的笔，拥有比现在更高的权力……”

墨水从铱金笔尖处缓缓渗出，滴落在她的长外套之上，浸染着一片雪白——基因母体的天生神力能让她轻易提起一枚155毫米口径榴弹炮炮弹，但此时她甚至无法提起手中这微不足道的金笔。

“……但你同样也会接过比这更沉重的责任……”

笔尖在签字栏上悬停，她曾用这支金笔签署过许多文件，也曾以自己的名义决定了许多辅助军序列中表亲子嗣的生与死，只要铱金笔尖划过签字栏，漂亮的圆体字便会化作一颗颗子弹，结束那位不幸子嗣的短暂而痛苦的生命，当她签下这个命令时，她不会有任何犹豫，因为她知道这是必要之恶，为了绝大多数的利益，这些变异的无辜子嗣必须被牺牲。

“……希望到那个时候，你不会忘了自己的忠诚。”

但这一次，这个命运的十字路口被摆到了她的面前。

笔尖落下，她便依然忠诚，但她将永远记恨自己，记恨这个不称职的母亲将自己的懵懂无知的子嗣推上战场，即使她的子嗣依然忠诚，即使她的子嗣能得以幸存，即使她的子嗣不会有任何怨言，但她也永远无法原谅自己作为母亲时的失职。

笔尖抬起，她的子嗣便能幸存，即使她将继续前往891近卫空中突击旅，即使她们将此次天各一方，但至少她能为自己那作为人母的一面给予一些慰藉，自己的子嗣仍是安全的，她们将在一个更合适的时间被投入到一个更合适的岗位……但这样的话，作为士兵的她将永远不会原谅自己的不忠，而叛逆罪无可赦。

笔尖几乎触及了部署指令右下角的签字框。

如同受到了未知的刺激一般，她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将金笔丢出，铱金笔头在巨力推动下径直扎穿了一旁衣柜薄薄的铁皮门，并在连续斜着扎穿了三个衣柜之后才堪堪停下，弯曲断裂的笔尖如同被磨损殆尽的弹头一般卡在衣柜一侧，墨水从笔尖汩汩流出，染黑了一片地板。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看着自己这一瞬间的失态造成的一片狼藉。

“希望还能找到能用的笔头……”被激活的机械臂与扫地机器人应声而出，清理着这片杂乱。“又得报销一些衣服了……”她打开其中的一个衣柜，检查着这支笔造成的损失。

但她的动作很快被按下了暂停键：衣柜下层的那件电子肌肉束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她回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模拟舱室的那天，那时，她配合着调试工程师测试着那台机器的全部波段，而当她的认知与梦境连续数周被输入脑中的模拟电信号干扰后，他们终于找到了那个最适合的波段。

她依然记得那段时间，那时超自然的声音在她耳边反复出现，现实与虚幻的投影在同一个物体身上重叠，而她的梦境，则完全被模拟调试信号的不可名状所占据……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的脑中闪过。

她决定试一试。

…………………………

约2个小时后

她又回到了那片白茫的混沌荒原，重又穿上了那身朴实无华但坚实可靠的甲胄。

但这一次，没有两军对垒，没有死亡陷阱，精心布置的杀人屋与越野障碍也被移除，在这最后的时日里，这片被模拟出来的荒原回归了它最本质的形象与用途——在一个有限的世界中，模拟出无限的脑部与心理活动，并以物质的方式最直观的反馈给实验人员与被测试者。

她呼出一口白雾。

混沌的荒原消失了，但它依然存在，在某种程度上，它永远存在。一道闪电划过虚空，将“不复存在”的荒原击出一片浪花——大地化作深海，冰山自深渊涌出。

第二道惊雷落下，一个有似小山般庞大的浪头向俾斯麦直扑而来，一个足以吞噬航母的巨大漩涡在她身后同时现出身形，但她不为所动，她就那么屹立在浪涛之中，而每一个惊涛骇浪都要为她让路，或是在她面前撞上一层无形的墙，于一番角力后乖乖退却。

一柄长剑于她手中显现。

第三道雷霆自天幕直刺向剑尖，跃动的电光在瞬间将俾斯麦包裹，高温离子体将她身上的老旧甲壳一寸寸剥离，一件镶金绣边的黑红色披风自肩头披挂而下，并为那身把老旧甲胄取而代之的精工黑色动力甲的王者气概更增添一份——天使的双翼同时自胸甲与动力背包处展开，钢铁所铸的光环围绕着她的后脑，咆哮的雄狮于右肩蛰伏，而在左肩上，漆黑的死亡天使正持握着他的赤红巨剑严阵以待，随时准备斩杀任何叛逆之徒，而那个代表着她身份的三叶草与三叶荨麻盾徽，此时正静静蛰伏于她的左胸。

她举起长剑，不灭的明炎由剑尖流淌至剑身。

她挥出一剑，汹涌的冰洋在顷刻间被这半神巨力劈开一道裂缝，直至洋底的巨大海水峡谷将冰洋一分为二。

她向下跃去，在这大洋深渊的至深之处，一座巨大的哥特钢铁教堂正虚席以待。

教堂内部

钢铁碰撞的声音在教堂的中央大厅中回荡，深海洋底的超自然光芒透过内堂侧壁的玻璃彩窗，照亮一面面描绘着第一军“赫赫战功”的高大战旗——每一个的长度都与隐藏在其阴影下的天使圣象无异。

屠戮仇敌，拯救人民，处决异端，摧毁异形。一幅幅画作用最夸张的线条与力量展现着第一军的伟绩，这些战绩既来自第一军的模拟战争，亦是俾斯麦对整个第一军的期待与要求——但在这个独属于她的教堂中，只有一个永恒的信众能瞻仰这些战绩。

她踏上位于祭坛中央的读经台，动力甲的手套拂过那本“无字”经书，感受着厚重牛皮封面与铁叶撞角的质感——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她一直是这座教堂中那个唯一的祈祷者，在祭坛下拄剑跪地，对着读经台上一个虚无的神甫与那座无神的圣像祈祷，向她的内心忏悔——但这一次，她将成为那个神甫，她将在这里主持一场仪式。

在14座隐于深黑的仗剑天使圣象簇拥下，四名不见面庞的士兵通过洞开的侧门，走至早已为她们准备好的着甲平台上，单膝跪地，等待着仪式的正式开始——唯一能确认这些士兵身份之物，是她们身上那身久经考验的电子肌肉束。

“母上，我等已听从召唤而来。”

俾斯麦并没有回应首领士兵的言语，在这里，她可以自由选择是否跳过这些繁文缛节。

几名身着黑袍的侍从携带着护甲与工具于阴影中现身，仪式开始了。

…………

“你们将接过这份重担，为了我们流血的国。”

伴随着俾斯麦的低声吟唱，原本庄严肃穆的教堂突然开始震动，尖拱与与墙体开裂，坚钢所铸的地板随之塌陷，唯有那祭坛，着甲平台，以及战旗与死亡天使的圣象依然完好无损。

机械触手自尖拱垂下，将电子肌肉束上的每一个接口贯通，注入能量的同时，将其完全收紧。

“她们将是最令第一军自豪的战士。”

黑袍侍从加入了这个唱诗班，咏唱之誓言经由尖拱与深渊的传递，化作虚无缥缈却又铿锵有力的回声，在机械运转的伴奏下直刺人心魂。

“你们将接过这份重任，而你们将无所畏惧。”

甲壳由机械臂输送至士兵身前，机械触手顺势脱落，已经绷紧的电子肌肉束上，神经接口正虚席以待，等待着那件无可侵犯的甲胄。

“她们甘愿为第一军而献身。”

不见面目的侍从在咏唱声中凌空踏步，如同枯槁的手臂以粗壮铁链为媒牵挂着一个个骷髅香炉，凝重的油烟与香薰伴随着他们步伐的晃动，自骷髅空虚的眼眶中流出。

“你们将接过这份重任，因你们是死亡天使。”

装饰有带翼长剑的厚重装甲板自阴影中被抬出，其上的每一个螺栓，每一条布线，甚至每一个被精雕细琢的花纹，都在设计与制造时便经过了精心的祝圣。

“她们便是至纯之矿石，待送入战争的熔炉……”

“你们将荣获这份钢铁之躯……”

………………

与此同时，研发制造中心总控制室

“第一至四号生化罐出现异常神经信号波动，此情况数据库中从未有过类似记载，是否申请上级处理。”

“驳回，继续观察。”

………………

士兵踏入为她们准备的钢铁战靴，在战靴闭合锁定的那一瞬间，第一块装甲由机械臂提出，覆盖了她们的小腿前部，随着其上的铆钉自锁，第二块外附装甲便随之而来，紧接着，覆盖小腿后部的第三块，第四块，直到她们的整个下身被坚固而沉重的装甲全副武装。

“你们将面对异形，变种人，异端，而你们将毫不留情，绝不退缩……”

侍从的合唱转为低语，而俾斯麦的低声吟唱却化作了不容置疑的命令。

第一块厚重的胸甲藉由侍从之手固定至士兵的身躯，陡增的装甲重量令她们为止一颤——尽管这重量并非一物，而是来自她们基因之母于意志中为她们施加的重压——其中那位身材要相较众人都更高大的士兵甚至为了维持自身的稳定而几近趔趄，直到她为了恢复平衡而按倒两名正在祝圣的侍从，令他们的骨骼与他们手中的香炉一同破碎。

但是仪式仍在继续，此即为授甲仪式，依靠自身的意志，去承担起这一份重量，去感受这一份重量，并将这一份无物的重量铭记终身，这便是这个仪式的目的，这便是她的计划。

两名倒下侍从的躯体被拖入教堂下不可知的虚空，两名新生的侍从自阴影中念诵着经文踏来。

“她们将成为抵御恐惧的堡垒，人类的捍卫者……”

伴随侍从的低语重又转为齐声合唱，位于前臂与小腹的最后三块小型装甲板被固定，集成了呼吸面罩的可拆分头盔亦装上了半分，此刻，距离这授甲仪式的结束，仅剩下了最后三块，亦是最为厚重与沉重的胸甲与肩甲。

“她们即为第一军的忠诚战士，她们将无所畏惧。”

在合唱的圣歌与缥缈的香薰包裹下，俾斯麦退下了读经台。走向那无神之神圣像下方的圣龛——对装备的祝圣已经完成，她将亲手把武装授予这些子嗣。

………………

“报告院长，总控制室一至四号生化罐异常神经信号持续波动，是否需要强行切断能源供应并通知危险生化废料处理部门进行紧急处理。”

“驳回，继续监测，等待神经信号波动结束立即执行开仓持续。”

………………

在黑袍侍从的簇拥下，最后的甲壳被擎抬至四位士兵身前，绘制着带翼长剑的沉的装甲板甚至需要两名侍从才能堪堪举起；随着胸甲与肩甲的固定到位，周遭的侍从双手交叠在胸前，用他们那不见面目的神情向四位士兵表达了他们的敬意，双膝跪地，拜服于四位死亡天使面前。

“她们将被披上坚不可摧的铠甲，配以无往不利的神兵。她们将习得兵法韬略，掌握神机奇巧，藉此无人能敌……”

但授甲仪式仍远未结束，动力甲最重要的部件——动力背包，仍不见踪影。

高亢圣歌簇拥下，俾斯麦带领着一众侍从，高擎手中的黑色战旗踏步而来，他们所到之处，钢铁的地面自虚空中重塑，拜服于地的侍从重又起身，跪倒在一旁，为这盛大仪式最后的铺垫让路。

此时的圣歌已经转为了纯粹的人声吟诵，无处可在却由无处不在的唱诗班们以他们最纯洁纯粹的声音恭迎着第一军之主。

四位士兵在俾斯麦面前单膝下跪，无动力的沉重装甲在她们身上吱嘎作响，身负的重量让她们甚至难以抬头直面她们的基因之母，遑论在这之后的重新起身，但她们必须如此，她们必须经历这一重担。

俾斯麦走向位于末尾的格奈森瑙，这里的第四名子嗣，在着甲时，她相较于她的三名表亲都显得更为冷静而理性——而在此前数千小时的模拟训练中，她也的确如此，冷静的看待每一次冲突，并在事后以绝对数据化的方式将之复盘——俾斯麦希望她的这一特性能得到保留，但她更希望格奈森瑙能再多一些温度。

一把热线排枪被交与格奈森瑙，略微停顿的肢体动作代表她不见面目的表情表达了她的差异，但她依然接过了这柄武器。

“你很理性，在这方面你胜过了我们所有人，但仅凭理性无法取得胜利，带着这把热线排枪，压制你的敌人，向他们发泄理名为性的愤怒。”

“我将向面前之敌降下死亡。”格奈森瑙悄然俯首，这意味着她接过了这等重任。

第三名子嗣，沙恩霍斯特，先前的授甲仪式已经让她心烦意乱，若非此时仍处于由俾斯麦一手主导的模拟程序之中，她已像先前5000个小时的历程那样冲杀出去。

俾斯麦很反感她的鲁莽，但亦欣赏她的勇气，因此她为这位子嗣准备了一把热熔枪——一把在近距离以超高温辐射与气流对敌方发动致命一击的武器。

“计算你每一次的射击，预定你每一次的计划，战场上的勇气固然可嘉，但切忌一时冲动而将自身与友军葬送。”

“我将服从，但我绝不会因此退缩半步。”沙恩霍斯特或许确实有些过意不去，但她的回答十分爽朗干练。

俾斯麦走向第二名子嗣，那位在四位子嗣中身材最为高大的一名，同样也是四位子嗣中最特殊的一名——齐柏林。

她在过去模拟练习中一手造成的无关紧要的毁灭仍令俾斯麦历历在目，不同于沙恩霍斯特的狂躁，也不同于格奈森瑙的无情，甚至不同于第四军圣路易斯麾下子嗣的毫不留情，齐柏林所表现出的，仅仅只是为了毁灭而毁灭而已。

俾斯麦探查过齐柏林的心智，她也知道其症结所在——人格塑造阶段中因缺乏史料而导致的对自我与社会的认知缺乏，这直接导致了潜藏于她内心的厌世情绪与极端的不安全感，甚至就在此时，俾斯麦依然能感受到面前跪伏在地的齐柏林那阴影笼罩下的永恒戒备。

她为齐柏林准备了两件装备，一面跳帮护盾，一把处刑者爆矢步枪。

“背后交给队友，枪口对准仇敌，我能教给你的只有这些，责任与否终究只能由你一人承担。”

俾斯麦不喜欢训斥，但这一次她不得不抬高自己的语调，并压低自己的语气。

“悉听尊便。”齐柏林的语气很是冷淡。

俾斯麦并未再理会她，有些事终究需要亲身经历。

她看向最后的子嗣，接过一旁侍从递来的战旗，思索再三却又将它递回，仅仅倒执着一把链锯剑，走到提尔比茨的身前。

她看着本该以姐妹相称的子嗣，万千思绪却一时难以出口，视线相对的二人仿佛停滞在了时间之中。

她不可能对提尔比茨没有任何感情，在长达5000小时的模拟训练中她一直在重点提拔着提尔比茨，但无论教授多少知识，传授多少经验，她终究认为这远远不够，永远害怕着有一天提尔比茨将在战场上凋零，甚至，因为她的决策失误葬送整个第一军，而罪魁祸首正是因为自己没能及时授予她全部。

但现在说这些已经都晚了。

“现在我还不能授予你旗帜，你还远远未能获得肩负起这一职责的力量与决心，在领导第一军之前，你还有很长的路需要去走……我将把这剑授予你，当你认为自己真正能够接过第一军的旗帜时，带它来找我。”

提尔比茨没有回应，她只是默默地接过链锯剑，竖在自己身前。

盔甲的重量已令子嗣的血肉之躯不堪重负，此时新增的武器重量更是让她们痛苦万分，但即便如此，仪式也远没有结束。

“以谦逊之情，她们将心系人民，忠贞不渝；她们将心怀敬畏，重获新生。”

祝圣的祷文重又响起，侍从在机械臂的辅助下，将动力背包带至子嗣身前……但却迟迟没有进行组装，任由子嗣们单膝跪地，血肉之躯在钢铁与意志的重负下颤抖：这是她们必须克服的关隘，无论有多么艰难，若是无法凭借自身意志驾驭起这身铁甲，她们的意志便远未成熟，又何谈承担她们将去承担的职责。

“她们将深感自豪，因她们将背负第一军之名，与姐妹一同赶赴沙场。”

侍从龟裂的双唇吐出祝圣的经文，沙哑的声音伴随着长袍的阴影在四位子嗣身边环绕，机械臂与动力背包已经就位，他们都与俾斯麦一同等待着，等待着这四位子嗣的回应。

………………

研发制造中心，1至4号生化罐

“二位首长，异常神经波动已经持续了接近六个小时，我们真的不需要断电开仓强行检查吗？”可视化操作界面上，急促而尖锐的脑波波动甚至让这个研究所内最老成，经验最丰富的技术人员都无从下手——此前他们从未在有关沉眠阶段个体的报告中见到如此数据峰值，如此波动的脑波，让这四个事实上正在沉睡的个体表现的好似一个歇斯底里的正常人。

技术员已经数次提议要强行切断生化罐的电源，如有必要，他们甚至会为整个制造中心断电——在这样的生物实验室中，任何的差错都足以致命——而生化危废处理部门也早已待命许久，他们携带的裹尸袋足够将制造中心中的每一个人与人形生物装进去。

但即便如此，在没有得到杨永亮所长与韩振立少将的双重批准之前，这里没有一个人有这个权力去轻举妄动。

“再观察半个小时。”

而他们二人此时正直勾勾地盯着其中一个生化罐，一言不发。

“她终究还是选择了这一招险棋……”

………………

尽管无从看到子嗣被阴影遮蔽的面容，仅凭盔甲的抖动，俾斯麦便足以判断她们此时的状态，每一个人的精神都在经历着重压，每个人都在尽力背负着这一重重担。

她毫不怀疑自己所施加的力量是否过于沉重，尽管她确实于心不忍，但这是她们踏上前线之前所必然承受的重负，若是无法承受，那便唯有一死——她们今天必然将离开她们的老生化罐。

链锯剑在地上擦出火星，凭借着剑尖带来的支点，提尔比茨完成了她的站立，尽管这份重量使她几乎无法保持平衡。

动力背包即刻上线，澎湃的原子力量立刻支撑起了动力甲的骨架。

爆矢步枪的枪托在地上发出闷响，齐柏林本可以凭借跳帮盾带给她的优势以一个更方便更快捷的方式完成这一考验，但她将跳帮盾背在了身后，为自己又重添了一分重量。

热熔枪与热线排枪成为了彼此的支点，沙恩霍斯特与格奈森瑙作为血缘与历史意义上的姐妹，她们选择了共同承担这一重量。